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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鬼和小師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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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鬼和小師妹

夜色落幕又起, 繁蕪城戒嚴地連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了。

辜無眠帶著宋溫涼在城外廝混了一天,末了將自己的法器又纏繞在了她的手腕上,要她等自己回來。

宋溫涼老實應下依依不舍。

辜無眠離開的時候還望見她朝自己這邊遠眺, 嫩芽抽條的樹林間,她是其中最靈秀的,有一雙真誠的眸子。

他忽覺飛劍沈重下來了。

或許這小騙子已經有一點喜歡他了吧?

——辜無眠心想。

那雙眼睛中已有他的模樣。

遠處宋溫涼正要拿出靈簡來看看上面有沒有關於繁蕪城的討論,誰料一擡頭看見劍鬼前輩又回來了。

她不明所以地問道:“前輩還有什麽要叮囑的?”

辜無眠下了飛劍摸了摸自己鼻尖, 有些尷尬,咳了一聲, 問道:“給你的哨子帶著了嗎?”

宋溫涼立刻從自己懷裏掏出了哨子來。

辜無眠拿過來又將她手腕上手鏈法器取下,串在一起給她系到了脖頸上,這法器聽他的話,定了規矩, 不能摘下來。

這實在有些過分了, 但辜無眠仍舊咬牙這麽做了,他心裏心虛,垂眸看她的眼睛。

宋溫涼的眼睛是看著他的, 眉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總帶著親近的弧度。

她看得出他在擔心她跑。

可實際上她已經決定要跟著辜無眠去找尋魔氣的最初來源。

天道出了問題這件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,辜無眠的言論說出去不會有人信的,只有親身感受過的人才會有懷疑。

宋溫涼本就擔心繁蕪城現下危險,見狀便又勸辜無眠再等幾日。

她知道辜無眠本就被監仙閣追蹤, 出了這事恐怕越發上了監仙閣的黑名單。雖然辜無眠修為高, 可終究還受著傷,且修士之間偏門法決眾多, 難保辜無眠不會出事。

“入魔之人跑了很多, 剩下的監仙閣不出片刻就能拘留起來,不若我們在外面再等一等, 大概不過七天,想必繁蕪城就又會放松一些。”

辜無眠想了想覺得有理。

宋溫涼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兩塊靈石眨巴眼睛看他,道:“你瞧前輩,我還帶了兩塊上等靈石。”

足夠他二人吃喝了。

辜無眠摸了摸懷中鑰匙,帶著宋溫涼去了較遠的一處村落,算計著距離,監仙閣等人應當尋不到此處。

期間,宋溫涼打開自己靈簡,發現陶星辰發來消息詢問花朝節會上她情況如何。

原本宋溫涼是想趁機在花朝節會上把錢還給他,然後也算是應了他的約,誰曾想花朝節遇到了這種事。

“是誰?”辜無眠問道。

宋溫涼便將陶星辰的事情解釋給他聽。

辜無眠聽完顰了顰眉道:“多次幫你,他會這麽好心?”

他總覺得不太對。

宋溫涼道:“不知道,但他看起來人很熱情。而且前輩,你之前不是說過他也沒做什麽太大的惡事嗎?”

辜無眠不滿道:“那我說他坑我你是沒聽見嗎?”

宋溫涼道:“聽見了,可前輩你不是很快懲罰回他去了嗎?”

辜無眠道:“如果我沒有懲罰他的能力,那他那麽對我豈不是要把我坑個半死?”

宋溫涼糾結思考了片刻道:“有道理。”

辜無眠道:“那以後他再給你發消息就不要理。”

宋溫涼扣扣手指道:“不行。”

她擡頭用那雙大眼睛看著他道:“錢還沒還。”

愛吃的鳥兒:〔節會上很多人入魔了,你沒事吧?〕

陶星辰:〔無事,我沒飲酒水,監仙閣測過之後就放我離開了,不過現在監仙閣懷疑此事跟劍鬼有關。〕

愛吃的鳥兒:〔為何?〕

聽到跟辜無眠有關,宋溫涼在辜無眠懷中頓時挺直了腰背。

——他們二人現在歇腳到了一處過路人多的小村莊,小村莊以經營酒水房舍給過路的行人為生,在這裏不用擔心會因為臉陌生、行為奇怪被人舉報。

陶星辰:〔你想想,他可是劍鬼,拐帶著抱一宗謝倦的女弟子到繁蕪城能幹什麽好事?說不定顧無恨的事情就是他暗地裏搞的事。〕

辜無眠看了一眼她的靈簡嗤笑一聲,不知道是在笑草木皆兵的監仙閣還是在笑陶星辰。

他確實答應顧無恨要給他收屍,不過現下看來那屍首已經有人收了。

愛吃的鳥兒:〔你們沒有證據證明這是他做的。或許他真的只是湊巧到了繁蕪城走一圈呢?〕

陶星辰:〔誰信?〕

宋溫涼抿了抿唇。

辜無眠把她的靈簡扯過來,道:“別跟他掰扯這些事情了,你理理我不成嗎?”

宋溫涼便轉頭看他道:“好啊,那前輩再給我講你除妖的故事。”

辜無眠道:“你總讓我給你講故事,怎麽不跟我聊你在宗門的事情?聊聊你的好師父,好師姐,好師兄們。”

宋溫涼道:“我師姐——”

她正發愁呢。

話才起頭有人上前詢問二人要不要住店。

辜無眠轉頭道:“要,找得開?”

他將那靈石在自己手裏拋了拋。

那村人見了也不奇怪,過路的修士商客也難免會有些古怪的人,他們只管做生意,只有這樣才活的長。

“找得開,找得開,您二位隨我往這邊來。”

每個混亂的地方都必有一條地頭蛇在後面盤著,辜無眠是認識這裏的家夥,才帶著宋溫涼來這裏落腳。

同她傳音道:“繁蕪城的事情想必不久就會傳過來,這裏的那個家夥最愛挑事,是個瘋子,你這段時間得跟緊我,以防他突然發瘋。”

宋溫涼點點頭牽住他的胳膊。

辜無眠滿意勾了勾唇。

玄金色的靴子踩過村裏的泥土地,停在一家木門小院前。

那村人收了靈石,找了錢,把他二人安排到了這間小院。小院有一口井一棵樹,樹還未生芽,是棵高大的榆錢樹。院內有三間房,如今另兩間已住了人。

都是些歇腳的人,宋溫涼原想打聽一下,被辜無眠攔了下來。

“與你無關的事少打聽。”

宋溫涼應了聲,跟著他進了門。

辜無眠的佩劍已被她搶著拿住了,一路而來都是她抱劍。

進了門後床是照舊只有一個的。

那村人原是問過她二人要住一間房還是兩間房,得到一間的回答後也沒問她二人是否是道侶、夫妻,便笑著安排到了此處,想來也是見得多了。

宋溫涼站到窗前推開窗,正是院內的風景。

辜無眠則不知道從哪裏又掏出一個鈴鐺,扯了線在門前。

“這裏夜裏不安全,防著點好。”

他手法嫻熟,引得宋溫涼蹲在一旁看他布置。

辜無眠見狀越發認真起來,牽線引繩,流利而美觀。

蹲了一會兒,宋溫涼問道:“前輩,我能在屋內拿你的劍練劍嗎?”

這屋內還算寬敞,而她已經幾天未曾練劍,手都要生疏了。

辜無眠頓了頓擡頭道:“這麽勤奮做什麽?我還能吃了你不成?”

在山上時,宋溫涼曾經多次同筆友抱怨過課業多的,一下山先是入道又是練劍,仿佛一下子有別於之前的她了。

宋溫涼道:“不是的,我只是覺得我有點太弱了,很多時候都沒有辦法。”

她有些自責自己早些年沒有認真學道,否則也不會面對什麽事情都不能阻止。

對於未來的緊迫感,終於讓宋溫涼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弱小了。

辜無眠聞言低頭將最後一圈線纏緊,起身道:“練吧,我幫你看著動作。”



夜裏,宋溫涼在床上翻來覆去。

繁蕪城的血色又湧上她的心頭,使她一閉眼就能看到。

她摸出靈簡。

發給筆友的消息又是遲遲未回,不過她早就已經習慣了,以前筆友也是這樣。

她劃了劃,劃到了自己師兄師姐的靈簡號上。

下山時,宋溫涼害怕他們夥同監仙閣用靈簡追蹤,所以將幾人的信息屏蔽了。

現下只看著他們的名稱,心裏難過而惆悵。

或許大師兄跟二師兄還有清明洞的師姐也和她一樣睡不著。

師父呢?

師父又如何能安眠?

宋溫涼很久沒想起師父謝倦來了,她不由得蜷縮了下身體。



在不遠處小塌上睡著的辜無眠做了一個夢,亭臺樓閣,江湖劍客傾酒入湖中,斜倚黃昏。

故人入夢總能牽起許多回憶。

面前扈三省說著自己的豪言壯語,忽然問道:“那鄭家小姐、雲家姑娘都追在你屁股後面這麽久,你就沒有一個看的上的?你這要求也太高了些。”

辜無眠冷哼不接他的話茬,反問道:“你那小師妹我看著不錯,你怎麽不肯要?”

扈三省連連擺手道:“她是被天道擺布,可我不能害了人家吧。”

辜無眠擰眉道:“那我就是個謔謔人家姑娘的壞坯子?”

扈三省大嘆了口氣。

旁邊白無咎連連大笑道:“你竟不是?!”

酒杯擲出,對面的人提筆用了巧勁接過,沒讓杯子碎在地上。

扈三省道:“也是我對不住她。只是我確實並不喜歡她……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慶幸……她被天道擺布是不得不喜歡我,倘若我也喜歡她,像喜歡棠華那樣,那我一定會娶她。可待到她入魔,拋下了我甚至因此恨我,那我又該如何自處呢?”

白無咎道:“老三,你實在想太多了。且不提我們還不知道怎樣才能覺醒入魔、魔氣的源頭來自何處、天道又出了什麽問題,現在能入魔清醒著少有,或許你小師妹一輩子也無法入魔。如今你拋棄她去找棠華那樹妖,豈不是也算是害了她?”

扈三省楞了楞,片刻,神色沈寂下去道:“總之,我怎麽選都是錯了。”

白無咎拍手道:“錯!現下你怎麽選都是對的!因為沒人能知道未來會怎樣。”

他又看向辜無眠,笑道:“我倒是好奇,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了一個類似於雲小姐、鄭小姐這樣的人物該怎麽辦?天道不斷地要將你引回‘正途’,或許某一天就會出現一個你無法拒絕的、原本戲本上沒有的人物。”

辜無眠顰了顰眉,原本是想隨口糊弄過去,忽然想到了什麽,愁容散去,笑道:“沒這個可能了。”

夢裏人追問:“為何?”

因為他心上已經住進了一個小綠茶精,深深紮根其上。

辜無眠笑著醒來,聽見了耳邊的哭泣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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